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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江波涛被武帅拍了拍肩膀，这才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他忙摆摆手笑着说没事。
贺武战队休息室内正在进行过会儿比赛的战术商讨，武帅和赵彬就着江波涛复盘时发现的轮回弱点做出针对性部署，而总战术策划正在发呆，还是一个不被打断就清醒不过来的长呆。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李玖趁队长他们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小声问江波涛。
“我刚不是去卫生间了么。”江波涛接过李玖递来已经拧开瓶盖的水，仰头灌了一口，“看到周泽楷了。”
“轮回新队长周泽楷。”李玖说，“你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是不是很帅。”
“是挺帅的。”
一年前，江波涛还在做青训生的时候，周泽楷已经作为第五赛季新人出道了。压迫式的个人打法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映像，贺武的前辈和江波涛说，可能在第五赛季挺进八强的轮回战队在未来必将成为众多角逐冠军的战队的一大强敌。
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优秀的新人被各大战队挂在嘴边，江波涛作为新秀出道后，也幻想过和这些前辈见面的场景，包括周泽楷在内。
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在公共卫生间里。
贺武主场比赛，即使俱乐部地方比不上微草蓝雨这种大战队，但是比赛场馆还是有模有样。江波涛算是第一次跟队来场馆，作为青训生时还在青训营里面跟其他人一样扎着脑袋猛练，这一期新人里面也只有江波涛一个破例从青训生直接晋升一队队员。二队的全体队员对此决定完全没有意见，毕竟江波涛的操作和意识摆在那里，进入一队总归是对战队实力有着巨大帮助。
带上自己的设备永远不会怕操作不适应，这个江波涛不担心，但是第一次上场难免还是会紧张，所以在两家战队还在休息室准备的时候，江波涛决定去一趟卫生间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江波涛和武帅打了报告，不惊扰还在讨论作战方案的前辈们，轻轻带上了房门。每个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以至于现在走廊里只能听见鞋面踩上软毯的闷踏，和衣料摩挲的窸窸窣窣。
公共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装修整洁美观。江波涛看着牌子拐进男士专用，刚过拐角就见一人两手撑着洗手台站立，边朝这边投来目光。
江波涛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啊，对不起。”
说罢他退了出去。
然后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江波涛沉思了一会儿，为什么自己会从公共的卫生间退出来。
江波涛压根没料到，这里会有人。
一般为了比赛，赛前队员们都会很少喝水，有的在住处已经解决过了，除了应急以外，这个卫生间还真的很少有人用过。
江波涛一阵尴尬，重新走了进去。眼前是一个极其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面孔。
“……周泽楷前辈？”江波涛诧异道。
“……你好。”周泽楷也纳闷，居然会有人这个时候来，还是一个生人面孔，不过穿着贺武的队服那就应该是新队员？
“前辈你好，我是贺武的江波涛。”江波涛瞬间释然了，咧着笑站到他身边，从镜子里望进周泽楷的眼睛，“有点紧张，来这儿缓缓。”
“我也是。”周泽楷毫不意外，反而露出理解般的笑容，“紧张。”
“前辈也会吗。”江波涛侧头看他有些惊讶，“已经打了一年了吧。”
“怕失误。”
江波涛噤声。轮回战队一年的光景，就有人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名字，叫“一人”战队，不是说只有一个人，而是周泽楷在团队赛中有时会出现严重脱节的现象，原因就在于他的打法。
所有受过采访的职业选手都肯定了周泽楷的实力，但是他最严重的缺点是很难配合。
按理说，一支战队，队长通常担任指挥位。像蓝雨的喻文州，嘉世的叶秋，还有微草的王杰希，这些队长在团队赛中都是不可或缺的指挥位。霸图虽然是副队长张新杰做总指挥，但韩文清在应急关头也能作出极为正确的判断。
轮回战队十分微妙。大家都知道，周泽楷是一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废话不多正话不少。打团队赛的时候不仅不做指挥，还会临时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战术，应该是曾经在游戏里做孤狼玩家习惯了，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战队里的其他人完全猝不及防。
一年下来，轮回也没把这个团队赛磨合到位，副队长方明华心力交猝，觉得周泽楷和战队就差一个合适的对接器，只不过一直没找到而已。
周泽楷也怕。每当因为自己而输了比赛，状态虽然不会持续下降，但是对心情会有很大的影响。操作比意识快，每当已经翻滚架枪的时候，已经脱离了方明华下的指令。
江波涛洗了把脸，草草道别回了休息室。
周泽楷还站在原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
“我怕失误。”他轻轻的说。
贺武主场对轮回，败了。这个是贺武众人意料之内的事情。
比起失落，更多的是习惯。
队里没有强势队员，没有明星选手，配合也非常一般，能够使人眼前一亮的地方都会被强队的闪光点所遮盖。
贺武不是一个强队，这是队内上下也都知道的事。垫底战队手牵手，和越云临海轻裁他们偶尔输偶尔赢也成了家常便饭。
江波涛伸了个懒腰，被李玖拍了拍准备出去赛后握手。
除了周泽楷以外，其他队员的脸着实陌生。江波涛不是个记忆力强的人，面对面站好的时候，也只有微笑着握手的份。
“欸涛涛，他们第二顺位，你刚注意了没。”往休息室走的路上，李玖跟江波涛走在队末咬耳朵，“他们副队长方明华。”
“没，怎么了。”江波涛疑惑。
“他刚刚一直盯着你看。”李玖震惊道，“这你都没看到。”
江波涛纳闷。他一想不起来方明华的脸，二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被盯。
“我刚团队赛追着打的也不是他们奶妈啊。”江波涛摸不着头脑。
输完了，常规赛还是要继续。
中途又和轮回对过几次，印象与第一次相差无异。周泽楷的枪法强势，以一牵制二不在话下，江波涛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一人”战队究竟是怎么个孤狼法儿，那真的是在后面追着打躲都躲不及。
江波涛甚至能想象他们队奶妈在后面追着赶着喊“给我停下，奶不上了！”的场景。
想到这里，江波涛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天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转会？”江波涛坐在经理办公室，手里还捧着热茶，暖呼呼的清香气味一股股飘上。
“是的，听说轮回副队长方明华向他们经理反映的，希望你在冬季转会窗期间，能够转会轮回，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离冬季转会窗还有两个星期。
说实话，江波涛对轮回除了打法以外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印象，甚至到了现在都没想起来方明华的长相。
两天后的周末，方明华亲自跑了一趟贺武俱乐部。S市到Q市距离可不短，亲自来一趟正是说明了轮回全队对这次转会的重视。
至于为什么不是队长来。
“你知道吧，小周他不善言辞，那些记者每次采访的时候都搞不定他。”方明华和江波涛坐在一家甜品店里，店面不算大却装修却很漂亮，还养了许多可爱的多肉植物，方明华随便点了杯果汁只为润喉用，“他自己也知道，可能换他来肯定说服不了你，就让我过来先交涉一下，如果小江觉得没有诚意，那我明天就把小周给你拽过来。”
“不会不会，我知道的。”江波涛打量了一下方明华的脸，是个长相非常柔和的男人。他抿了口摩卡，黑巧克力的余味在口中蔓延，“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你合适。”方明华诚恳道，“从第一次比赛对上我就发现你的意识观在整支战队里最为突出。战队的指挥位肯定不是你，但是你临时根据战队漏洞而进行的发挥非常完美，一个月前团队赛的时候那记圆旋波动剑卡的时间非常精巧，甚至当时可以逆转团队赛的局面。可惜队友的配合没跟上，导致节奏被拖慢了一拍。”
江波涛怅然。当时自己也是下意识根据局面而临时改变了战术，翻盘的机会正如方明华所说，江波涛也是赌了一把，但是结果不尽人意，配合上出现的失误完全把这一个惹人眼前一亮的发挥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们轮回，非常需要这种大局观意识强的队友。”方明华说，“小周和团队之间的缺陷你是知道的，我们需要一个粘合剂，能够让他融入战队。”
江波涛沉思。
方明华接着说：“一个月前的比赛结束后，我找你们队长武帅聊过。”
江波涛猛地抬头。
“他非常肯定你的头脑，说你战术素养极高，也经常能在极为关键时候使战队配合更加紧凑。”方明华笑道，“他认为，你比起留在贺武，更适合来轮回，去发挥你独有的能力。”
粘合。
江波涛还真没想到过这个词语。他不认为“粘合剂”是一种偏辅助的贬义词，也不认为自己只是个工具。江波涛觉得，方明华把这个词给他，是真实的认可了他的能力。
这次交谈很愉快，方明华对江波涛需要思考三天的这个要求非常爽快，甚至延长至一个星期。
“如果决定好了，欢迎随时打我的电话。”
“好。”
方明华看着江波涛出门，捻着吸管把最后一口果汁喝完，摸出手机划拉几下拨出一个号码。
“喂，小周啊。”
“怎么样？”
“嘛，应该顺利吧。”方明华翻了个白眼。他真的第一次见有这种一见钟情的方式的，就是那记圆旋波动剑跟砍到了周泽楷心上似的，一枪穿云的曲射被强制打断，还没来得及撤回身位硬生生吃了伤害，给周泽楷愣在座位上一瞬间，才知道要赶紧调整走位。
周泽楷看到的是衔接。和自己这种破坏式的硬来不同，江波涛的打赌是有战术的，即使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着实让他看到了希望。
配合的希望。
周泽楷承认，他被吸引了。每次赛后握手时，江波涛都会笑着冲他眨眼，说一句“谢谢前辈指教”，周泽楷心里都在打鼓，咚咚咚的直响。
贺武的众人在方明华来的这天，也都知道了轮回方希望江波涛转会的消息。
大家一致的态度让江波涛意外，同时也并没有感到差异。这说明，大家都希望自己有更好的未来，既然被发现了身上的闪光点，那一定要抓住机会。
一周很快过去，又到了周末。江波涛还没起床，就接到了李玖的电话。
李玖喜欢晨练，一到周末休息了也不会睡懒觉，恨不得六点就起床打太极。
“……喂？”
“涛涛！出来接客！”
江波涛回想，他应该没有说过对上次谈话有任何不满意的表达，为什么方明华会带着周泽楷站在俱乐部门口等着。
“考虑好了吗。”
同样的甜品店，同样的座位，只不过多加了个人。
江波涛右手比了个“六”，竖起来搁在耳朵旁边：“歪，方前辈，不是说电话联系吗？”
周泽楷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明华一怔，反应极快学着江波涛的姿势比了个假电话：“这不是为了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对吧小周。”
周泽楷被方明华胳膊肘戳了戳，随即坐正身子点头，在脑海中搜索词汇：“希望你能够来轮回。”
“亲切点儿，叫人家小江。”
“……啊？”周泽楷没反应过来。
方明华冲他挤眼睛：“叫啊。”
“希、希望小江能够来轮回。”
“好。”江波涛笑眯眯应了声，“我接受转会。”
周泽楷盯着江波涛深棕色的眸子，从里面能看见自己，以及微微上扬的唇角。
“未来请多指教，前辈。”
伸出去的手，真的能够握住未来，紧到不想分开。
“多指教。”
END.
